从长长的书法从艺履历就可以看出,高岱先生的书法学习涉猎很广,有碑有帖,碑帖融合,从楷书到行草,功力与眼界相济相得——所谓涉猎广,基础宽,底子厚,方能建堂室也。说高岱先生写字胃口大,碑帖相融,将一路吃下来的绿草消化、吸收、表现,一点不虚妄,分析他的字就可明了:高先生的代表性书体行书,用笔厚重,不油滑而强调质感,行笔线条松动,虚逸变化多端,笔间多有隶意至乃篆籀之意,结字、章法空灵散淡,得魏晋雅意,这些分析中所包含的审美元素,几乎可以囊括书法史上最重要的美学现象。
其实,更能激荡我心怀的,还是高岱先生书法的格调和趣味。高先生的字格调高,无俗尘。他写得宁静、内敛、雅洁,有禅意,其笔性活泼而不事张扬。他的字不讲究连带,但每一个字都在顾盼生姿中保持着文雅的书卷之气——就像是他养育的一群有文化有教养的少男少女,活泼中含着修养,含蓄中又有着青春的冲动——书法作品的格调来自于哪里?格调对书法为什么那么重要?看看高先生的学书创作历程,或可有益于问题的解答。高先生书法的另一个特点是趣味性强——趣味虽属于书法风格的范畴,但其实它是一个了不起的概念和实践。我认为,字要写得有趣,最主要是要用一颗童心、即本真之心观照世界,而不似以成年人的世故眼界、文化和理论,去表现或表达一个个丝丝相扣的物理世界,一个个来龙去脉都很清楚明了的世界——而趣味,就是幼稚、无规矩、不明了,就是天真无邪、就是排斥一些前因后果的文理、文化进来。高岱先生的字,我认为写得有童趣,结字那么拙朴烂漫,章法那么自然无为,于金农、时人及民间书法多有杂糅。我认为,明清以来,书法中所表现出的趣味,是与庙堂书法文化理脉相对应的,它是书法力图从规矩中挣脱,从集体文化意识中出走,返归自然表达个性追求的一种艺术实践,它已经开始具有“身体”的性质,它也是中国书法文化开始从官方意识形态走向平民艺术娱乐的一种体现。
高岱先生已五十有五,但他的书法还看不出有“定格”的趋向。在他那一辈的书家中,一生死扣一个碑帖、让“法”糊住性情、越写离书法越远的“书家”有的是。而高先生仍然同时游弋于多种碑帖之中,以人生的感悟化帖索碑,希冀在碑帖融合中求大成,我非常赞同这样的艺术态度。我们还不能说他的书法已经风格独具,但我们可以瞻望——高先生力求博学众长,求其大成,其艺术创作实践充满了生长的活力,仍然值得进一步期待。
2010年8月2日于濯耳堂
注:本文作者赵雪松系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滨州市书法家协会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