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夹高岱在齐鲁书坛的崛起,无疑是基于他书法的强烈个性意识和反叛传统的价值取向。在九十年代中期,当书坛急欲刮起种种“流行书风”,而以张扬个性和主体意识标榜的背景下,高岱书法的个性化努力几乎成就了他的独特的书风,使大批不知传统为何物而又急于成就个人面目的青年书家来说,似乎产生了一定程度青睐与轰动的效应。
高岱的书法表面是极富传统文人化意味的不经意的而又不乏内力的线条,在不不急不徐的延展与扩张中呈现出一种懒散疏淡的逸态,尤其是其结构的变形,夸张往往使人们无法用传统的审美眼光加以框限,似乎给人一种陌生化的美感,但又不失一缕缕温情,应该说这是他的高明之处,事实上,他破传统之“法”而又化取传统书法之“神”,并不失失时机地走出了一条中庸化之路,也是较易获致成功的道路。
20世纪90年代初期之后,伴随着民间书法的复兴,书坛普遍的尚碑观念的笼罩,当代碑学取经已走向泛化,多数书家在在张扬碑的阳刚大气几乎成为一致的选择,而高岱曾取法于碑,但他偏重于雅拙率真的内在精神,他在保持自身夸张,变形的审美特征的同时,开始注意了对传统的挖掘与强化,他曾研习二王,颜真卿,孙过庭,米芾,王铎及黄道周的行书,但他对民间的书法与碑学的掌握中,自始至终注入传统一脉的血液与精神内涵,应该说他在糅以北魏以及敦煌残纸遗意中,碑骨帖魂式的美感和自然流畅得到了较好的兼顾,已摆脱了仅靠夸张,变形为手段所导致的创作上的盲目性,而臻于新的境界。
在书法创作中,施以夸张变形,追求童稚趣味的,并不始于当代,现代的徐生翁,于右任,谢无量皆为此中圣手。当代的郭子绪,何应辉,刘云泉,吴振立,于明泉等皆属于此类书家,他们在创作中保持着那种天机罄露,自然率真之境,象以上书家,他们大都一扫传统的范式,而以碑学的意蕴的“孩儿体”的核心审美意趣为世人所尊重,而高岱的书法意在追求一种平淡绚烂,自然天真之质,以除掉扭曲,破碎,松散疲沓之病,这无不归于他对传统帖学的理性认识。
事实上高岱在书法上走的是碑帖结合之路,是碑骨帖神式的一种审美价值取向,他既不泥于帖学的传统意蕴,又不失开放式的一种审美理念并糅入碑学的稚拙童趣成就自家风范,他的这种审美价值取向应该与他的成长的生活曲折经历有着很大的关系,父辈的艰辛的生活道路,家贫的寒境,以及自己的成长艰辛无不在自己的思想观念留下深刻的烙印,用他自己的话说,做人处事,既要认真讲究原则,还有灵活性。他对生活的这种认识,恰恰也体现在学书的过程中,并形成自己独到的见解,既要遵循法度,又要自由开放。这种既不泥于帖学又追求稚拙自然的碑骨帖魂式的审美理念成为他的毕生追求。
伴随着新世纪以来,书坛对传统书法的理性回归和深入探索,以及专业化书法创作的指导,流行书风受到很大的遏制。大多青年书家开始转向对传统仡潜,而抛弃了那种任笔为体的一味夸张变形的创作方式,这似乎对高岱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他既不想舍弃这种开放的碑学审美范式,又不肯沉溺于传统的帖学范式,在坚守传统或碑学中形成了两难之境。随之而来的问题是,高岱书法对传统书法价值资源“法”的亲和,使他的书法陷入重重误区。尤其是他长期游离于许多的古代书家之体,使期创作游离无根,空无依傍,造成了一种平滑雕琢之泥淖,这似乎是高岱始料未及的。
但高岱的书法创作观是尚意重情的自北宋尚意书风以来文人化书法首重的创作审美意趣,高岱在新的历史语境下,对“意”与“情”拨发,使其焕发出一种新文人法的现代魅力,这正是在陷入平滑雕琢中拯救了自己,从另一方面讲,他的书法又升华出平淡,疏散,静谧之境界。
庚寅春月
注:本文作者吕金光系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四川大学书法研究所所长。